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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隔多年,他以為自己應該忘了,看到她的名字已不再有心痛之感,但朋友的娃兒們一個個誕生,偷偷的,他忍不住在小嬰兒臉上投射了她俏麗的五官,如果這是他與她的寶貝,如果那件事沒有發生,一切是否都不一樣了?

 

熱愛攝影的他,有個防潮箱,裡面裝滿各式要價不斐的鏡頭。他的臉書相簿裡,曾經塞滿了她,各種角度的她、各種表情的她,她嘟嘴撒嬌發脾氣,她喊他名字開他玩笑,定焦鏡把她背後的風景全都柔焦,只有她的笑容清晰無比,在他腦海中放大再放大。他發現原來戀人的眼睛才是最高級的定焦鏡,好幾G她的照片封存在一個專屬的外接硬碟裡,每年都掙扎著要不要丟,最後很阿Q的放在不會去動的角落。

 

一開始是牽著她手的回眸照,接著是數百張為她而拍的出遊照,以她為主題的系列,對他來講簡直理所當然,初入攝影界的他彷彿找到鑽研的理由,器材一再精進,單眼相機忽然成為非常實用的投資,出遊照片全數上傳臉書,由她自己去抓,昭告全世界他們走過的足跡。他不會每次都標註她,他只在自己的世界裡高調,自封"馬子狗",照片裡很少合照,全是風景、美食、還有她。

 

一年多是一個很惱人的長度,足夠發展許多快樂回憶,卻又留下更多才要起步、卻再也無法實現的約定。他們吃過許多熱炒海鮮甜點,台灣許多角落成為他記憶的禁區。她吃到美食總會滿足的笑出深深酒窩,非常美,把人吸進她甜甜的酒窩裡,卻又在美麗、性感之中,展現讓人融化的一派天真。 其實他也知道他們後來,爭吵增加了,向來替她買單的他,在她生日奉上大禮,但他們還是因為一些細微的原因,吵了第N 回,某晚,她收拾行李不告而別。

 

她走了,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,打電話過去,接的也不是她了,對方承諾會好好照顧她。生離死別很難過,一個人的生離死別更孤單,無奈,懊悔,深不見底的悲傷,此時她就是他的死神,把他的自信不由分說的埋葬了。 現實就像一張滿佈地雷的地圖,隨便去夜市逛一圈也會踩到好幾個。但卻更像一張單薄的氣泡紙,每壓破一個只輕輕"啵"的一聲,裡面驚天動地,外面只有那若有似無的一聲。然後,生活照舊。

 

那一年是他發憤飛黃騰達的一年,如果說得到長久以來別人夢寐以求的工作、緊接著換了一台賓士叫作成功,那麼他做到了。換上了時髦的眼鏡、昂貴的牛仔褲,原本就常被稱讚的外型更加帥氣。他的臉書相簿改塞親朋好友與小孩的照片,她,和所有曾經崩潰過的貼文一起刪除了。

 

他也差不多要忘了,有一天得知她不久便結婚且生子的震撼彈。

 

防潮箱裡持續加入這些年的收藏,比起愛情,這些鏡頭還更保值……他嘲弄的想。廣播中響起了孫燕姿的"遇見":

 

"我往前飛,飛過一片時間海,我們也曾在愛情裡受傷害,我看著路,夢的入口有點窄,我遇見你是最美麗的意外,總有一天我的謎底會解開。"

 

風暴中心的那把鑰匙,也許通往謎底,也許不會。不管風暴曾經帶來多少殘留物,可能是悲觀或是自憐,但無所謂,至少他經歷過在暴風眼中珍貴的平靜,那是對自己的不放棄。是的,謝謝自己,跌得再深也從來沒有放棄過。被愛過也愛過,哭過笑過,時間與緣分所產生的極大值,人生豐富的滋味。當新的生活席捲而至,中間還是有一把鑰匙,等待被拾起,開啟新的喜悅……

 

或許所謂的謎底,從來就不存在,就像"全面啟動"中結尾象徵夢境的陀羅,可能根本不代表李奧納多是否還在夢境中,只代表了他夢中的陰影(對因他而死的妻子的愧疚)。當他移開目光,看向未來,他不再需要靠陀羅分辨是否出現陰影,需要與之對抗,因為已把陰影納入胸中。風暴過去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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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臉書感情動態是個很耐人尋味的東西,從隻字片語,可以推敲出無數卷愛情故事。當你在愛情中受了傷,又頑強地存活下來,你便能嗅到這世界轉動的陽光裡,還有欲望、執著、狂熱、悲傷的氣味,群魔亂舞,百鬼夜行。你不知該說自己是死了,還是覺醒了?你開始尋求朋友、占卜、諮商、酒精、甚至的慰藉--所以,有了療齋。》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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